前沿种草机｜两本比尔·盖茨新书打开对大健康和气候行动的更深认识

　　说到可持续金融，有一个我们不会立马联想到，但是在今天世界上有着举足轻重作用的概念，那就是慈善金融（Charity Finance）。

　　谈到慈善金融，就不能不提当今世界上最大的慈善基金会——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

　　（）而通过上个月刚刚出版的比尔·盖茨的新作《如何预防下一次大流行》，以及去年出版的《气候经济与人类未来》，作为一个技术控和一个在几十年前就写出了《未来之路》的科普作家，比尔·盖茨在这两本书里用非常底层的逻辑把人类面对的气候和大流行危机的解决方案展示了出来，从中我们能了解到当今世界最大的私人慈善基金会背后有关可持续金融和技术向善的理念。

　　正如几十年前《未来之路》引领的互联网创业浪潮，读懂这两本书也许能为我们通过技术和投资达成可持续世界提供很重要的智慧支持。

　　这个测验不只是一些关于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的有趣小知识，其实它们也分别对应了《气候经济与人类未来》一书中许多重要的主题，如能源结构、绿色溢价、个人行动等，并还有最重要的解决方案。

　　首先，作为一本问题导向的科普书籍，比尔·盖茨在前言中为我们设定了一个减排目标：“510亿”是目前全球每年向大气中排放的温室气体的大致吨数。而我们的目标是“0”。停止向大气中排放温室气体，实现字面意义上的“零排放”是完全不现实的。这个“0”所指向的“净零排放”说明我们仍然会排放一定量的碳，但我们有办法消除它，从而达成一个碳中和的世界。

　　接下来，比尔·盖茨用五章的时间帮我们挨个理解每一个排放源，并分别探索了它们背后的可能解决方案。

　　生产和制造存在于人类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对于其中的钢、混凝土和塑料等巨大的排放源，我们还没有切实可行的“零碳”替代生产的基本工艺。但是随着中等收入国家城市化进程加剧，对其的需求只会增加，目前可实现的技术中，尚没有有效的应对方式，而一些过程中的所有工艺的电气化、碳捕捉技术也还在研究中，存在着很大的挑战。

　　电力是人类生活中使用最广泛、最便利的能源形式。在电力生产上，目前的太阳能、风能的新型发电方式都存在季节间歇性和电力存储成本高昂等问题，并不是所有地区时时刻刻都存在这些适宜的可再生资源。比尔·盖茨提出了四种创新的方式来生产“零碳”电力，分别是核裂变、核聚变、离岸风电、地热。很可惜目前还没有根本性的技术方案出现。

　　在电力存储技术上，特别难找到大幅度提升电池性能的制造材料，目前也有科学家在液态金属电池、液流电池方面寻找经济又不耗能的方法。未来的电力存储可能需要的是在氢气、水热转化等新的技术领域的突破。

　　农作物种植和动物饲养也是温室气体排放的大多数来自之一。我们一定要在解决全球粮食供应问题的同时把农牧林业的排放降到最低。

　　首先是牛及反刍动物，它们的胃里有不同的腔室，可以消化各种草和其他植物，也被称为“肠内发酵”，产生甲烷，大部分这类气体会以打嗝或者粪便的形式释放出来。

　　其次，种植农作物需要大量的氮。因此种植植物需要大量的化肥，而制造及输送化肥，会产生巨大的温室气体排放，对此我们也并无成熟的解决方案。另外森林砍伐也会使土壤中的碳以二氧化碳的形式逃至大气中。

　　在种植和养殖领域我们能做的更多是开源节流，比如减少食物浪费、食用人造肉、减少食物浪费和森林滥伐等，以等待新技术的到来。

　　在交通运输中，乘用车（小汽车、运动型多用途汽车和摩托车等）的排放量占到近50%。目前有4种办法能够减少交通运输领域的温室气体排放：

　　在交通运输领域，“零碳”的未来图景非常清晰：利用电力驱动我们能驱动的所有交通工具，并以廉价替代燃料为其他交通工具提供动力。

　　随着越来越频繁出现的、形势日趋严峻的高温天气，我们这样一个世界将需要更加多的空调设备，会导致气候进一步恶化，这就产生了一个恶性循环。

　　作为消费者，我们大家可以购买节能空调；在制冷上，许多行业公司都在开发新的空调技术，用危害性更低的冷却剂取代氟化气体；在供暖上，需要发展清洁燃料，也需要在电力领域实现技术突破。

　　比尔·盖茨用一个很重要的经济学概念贯穿了整个分析过程，来统合我们对零碳未来的理解，这个概念是“绿色溢价”（green premium）。如上面所述，在许多排放源上，目前我们还没有一个清晰的零碳解决方案，和寻找新技术同样重要的是，如何把新方案的成本降到和原有方案一样或更低，而这样的一个过程的一个重要指标就是绿色溢价：

　　相比于化石燃料解决方案，大多数“零碳”解决方案成本投入更大。这在某一些程度上是因为化石燃料的价格并没有反映出其所造成的环境损害，使它们看起来比“零碳”解决方案更经济。这些额外的成本，即我所称的“绿色溢价”（Green Premiums）。

　　在比尔·盖茨的构想中，不止在投资领域中需要仔细考虑ESG因素，在一个真正可持续的未来中，定价领域也应该纳入外因。当前这一考虑的缺失正是石油产品有价格上的优势的原因。一方面我们要通过技术创新和相应的投资、补贴降低零碳产品的成本，一方面要通过政策创新提高石油产品的价格，最终把绿色溢价压缩到零或是负数，让零碳产品成为个人和企业自然而然的选择。

　　除了上面这些与日常生活有关的领域和对应的解决方案，比尔·盖茨在书中还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叫作“地球工程学”的前沿思路：

　　在地球工程学领域，大多数方法都基于这样一个理念：要抵消我们向大气中排放温室气体所导致的升温，就需要把照射到地球的阳光量减少约1%。我们大家可以通过许多方法做到这一点。方法之一是在大气上层散布极细颗粒物——颗粒物的直径仅为百万分之几英寸。科学家知道，这些颗粒物可以散射阳光，从而起降温的作用。

　　地球工程的另一个方法涉及提高云层亮度。因为阳光在照射云层顶部时会被散射，所以我们能够最终靠提高云层亮度来散射更多的阳光，进而达到降低地球温度的目的，比如使用盐雾使云层散射更多阳光。实际上，这并不是特别需要大规模提高云层亮度。要减少1%的入射阳光，我们只需要把覆盖地球面积10%的云层提高10%的亮度即可。

　　比尔·盖茨甚至认为：“要想在降低全球温度的同时避免经济严重受损，地球工程是我们唯一已知的方式。或许有一天我们会陷入别无选择的境地。”虽然这一技术目前还有着相当多的现实阻力和生态学上的不确定性，也许最终会无疾而终，但是其中的想象力和探索精神的确是我们解决气候危机和大流行危机所不可或缺的。

　　地球工程学不同的解决方案，从人工设立太空反射镜，到增加云层反射，再到在海洋中施铁肥吸收二氧化碳等。图片来自：New Scientist, 2009

　　关于大流行，比尔·盖茨分别在2015年和2022年做过两次TED演讲，第一次的题目叫做“下一次大流行？我们还没有准备好”，第二次的题目是“如何让新冠成为最后一次大流行”。第二次的标题从字面上看起来是非常大的进步，但是其实第一次呼吁并没有产生什么波澜，我们的确没有准备好迎接新冠，比尔·盖茨本人也无奈地调侃道：第一场TED演讲的“浏览量已达4300万次，但其中95%的浏览出现在新冠肺炎大流行后。”

　　两次演讲中比尔·盖茨分别使用了两件道具来协助其理念的传达：第一个道具是冷战时期美国官方为准备迎接核战争，为民众发放的用来存贮食物和水的防辐射桶，第二个是当一场严重大火肆虐罗马后，奥古斯都大帝建立的人类历史上第一支常驻消防队的木桶。这两个物件是比尔·盖茨用来提醒观众的工具，人类在和灾难的千年斗争历史中积攒了足够的经验和智慧——专业团队、物资投入、系统性反应……加上日新月异的技术创新，我们只要投入充足的思考和资源，就有足够的能力“让新冠成为最后一次大流行”。

　　在理解比尔·盖茨书中为我们设想的消灭大流行的蓝图之前，我们第一步要对比尔·盖茨的基本立场有足够的理解，如果说一个靠硅谷科技公司起家的富豪能为可持续发展带来什么视角，那一定就是对技术和市场的强调，下面一段话体现了比尔·盖茨对市场的看法：

　　你可能已经注意到，我一直在用“商业”“产业”“市场”这样的词，暗示疫苗领域很多方面的工作是由私营企业完成的。我是有意这样叙述的。尽管在资助基础研究并重点、广泛部署疫苗研发的工作中，非营利组织、学术机构和政府扮演着重要角色，但私营企业通常负责疫苗研制的最后阶段，并负责疫苗的大规模生产。

　　这听起来似乎是偏狭的，是商业巨头对垄断的辩护，以至于一段时间以来，“比尔·盖茨拒绝疫苗专利分享”的新闻，也成为了社会争议的焦点，而阅读下面的的段落也许能让我们理解他的出发点：

　　据估计，将一种疫苗成熟生产并获得批准所需的总成本为2亿~5亿美元。如果你把流程中所有失败的成本也考虑在内，总成本会更高。一项关于药物（并非疫苗）的研究认为其总成本为26亿美元……在疫情爆发期间，疫苗厂商还必须迎合公众的高度预期，人们希望一种安全有效的新疫苗面世，同时，希望它迅速上市且价格低……如果我们要利用他们在研发、检测和制造药物和疫苗方面的专业相关知识，那么我们就有必要了解他们面临的挑战、他们在决定研发哪种产品时所经历的流程，以及推动这些决定的多种诱因。

　　比尔·盖茨在这里采取的态度似乎对不发达国家是残酷的，但是对此比尔·盖茨反驳道：即使公布专利，在生产条件无法达标的情况下只有专利也是没办法造出有效的疫苗的，因此比尔·盖茨才为承担更多成本和风险的制造商辩护，进而他提出我们应该更新的“全球计划”来提前准备好制造和分发，使疫苗能接触到更多人。

　　从16岁起，卡塔琳·考里科就明确自己想成为一名科学家。她对mRNA特别痴迷，这种分子（协同其他分子）可以指导人体体内蛋白质的生成。

　　20世纪80年代，当她在匈牙利攻读博士学位时，她就确信mRNA可以被注射到细胞中，让身体制造其编码的药物。

　　1993年，考里科和导师完成了一项突破：证明了修饰后的mRNA可以避开细胞的防御系统。但无奈的是，在考里科的导师离开学术界后，她的工作失去实验室或资金支持，她的资助申请都被拒绝。

　　1995年，时乖命蹇，身体上，考里科被怀疑患有癌症；工作上，她被剥夺了终身教职；家庭上，她的丈夫因为签证问题被困在匈牙利。

　　1997年，她开始与德鲁·韦斯曼合作。但他们仍然需要想办法让更多的mRNA通过细胞的防御系统。1999年，癌症学家彼得·卡利斯和他的同事提出脂质可拿来包裹和保护更脆弱的分子，如mRNA。

　　6年后，生物化学家伊恩·麦克拉克伦与卡利斯合作研发的脂质纳米颗粒为首支mRNA疫苗铺平了道路。在这十几年间，一些大型制药公司尝试过mRNA疫苗的制造，但都以失败告终，甚至一些科学家认为，mRNA永远都不可能在体内引发足够的免疫反应。

　　后来，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的一位官员意识到这项技术的前景，开始资助用于防控传染病的mRNA疫苗。但由于这是一项开拓性的工作，它并没有立即促成新疫苗的面世。将突破性科学发现转化为可以被批准和销售的产品是企业的任务。美国的莫德纳公司（Moderna）、德国的科威瓦克公司（CureVac）和德国生物新技术公司都为此而成立。

　　2014年，考里科加入了德国生物新技术公司，研究抵抗癌症的mRNA疫苗。但是早期的尝试并未成功，但考里科和她的同事们仍然坚持了下来。

　　2020年3月，在科学家对新冠病毒的基因组进行测序后仅六周，莫德纳公司宣布：已经确定一种基于mRNA的候选疫苗，并开始制作用于临床试验。

　　2020年3月12月31日，由德国生物新技术公司与辉瑞公司合作生产的mRNA疫苗被世界卫生组织批准紧急使用。在疫苗被正式批准的前几天，当考里科接种第一剂她为之付出巨大努力的疫苗时，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上面的故事为我们展示了一种新解决方案从设想到落地，是不相同的领域科学家的坚持和合作，以及投资者的前瞻决策与支持的共同合成的结果，并不能简单定义为一个由药企垄断的稀缺资源。虽然mRNA疫苗对于公众来说是一个新鲜事物，但其实背后已经有是几代科学家和投资者几十年的努力。

　　在深入了新技术发展的细节后，我们也许更能理解比尔·盖茨面对大危机的解决思路——承认市场可能失灵，但并不否认市场的最大的作用，同时通过从一切有效的投资来促进创新、做好预案，进而保障市场作用能够在危机中避免失灵，发挥最大的作用。

　　说到做好预案，比尔·盖茨的确有底气宣称“新冠能成为人类最后一次大流行”。只要我们做到书中总结的以下的措施：

　　书中认为，就像是奥古斯都大帝建立的消防队一样，在全球层面，我们应该一个新的专家组，比尔·盖茨把它称作GERM（Global Epidemic Response and Mobilization，全球流行病应对与动员团队），GERM应该隶属于WTO（比尔·盖茨本人也是资金严重不足的WTO的一大捐助人）。这些专家不是医生，并不会具体治疗病人，而是全职帮助世界预防大流行。他们应该负责监测潜在的疾病暴发，看到苗头时发出警报，并且帮助控制，创建数据系统以共享病例数据和别的信息，使政策建议和培训标准化，评估世界各国快速推出新工具的能力，组织演习，寻找系统中的薄弱环节。此外，还应该在国家层面协调全球许多从事这项工作的专业技术人员和系统。

　　在未来10年里，所有政府总计每年要消耗150亿~200亿美元来开发必要的疫苗、阻断感染的药物、治疗方法和诊断方法。其中重要的步骤包括建立一个含有数百万种抗病毒化合物的数据库，这些化合物可拿来攻击常见的呼吸道病毒，也包括对各种变异株起作用的药物，利用AI和其他软件的进步更快地开发抗病毒药物和抗体，以及开发更成熟的检验测试手段和仪器等。

　　改善疾病监测的一个关键步骤是增强发展中国家的国家疾病监测系统。目标是几乎每个国家都能发现并应对其境内的疾病暴发。此外，全球不同的疾病监测系统要整合，无论世界哪个角落检测到新出现的或曾见过的呼吸道病毒，公共卫生官员都能够迅速知晓，并获得实时数据。最后，我们应该提升对病原体基因组的测序能力。

　　组建一个能够预防、预警、应对大流行的卫生系统，在高收入国家和中等收入国家每年至少要花费300亿美元。同时这项工作也需要在低收入国家开展，所有发达国家都应该像挪威、瑞典等国家一样慷慨解囊，把至少0.7%的国内生产总值用于开发援助。如果每个国家都能达到这一水平，将会额外产生数百亿美元的资金，用于建立强大的卫生系统。

　　比尔·盖茨和他的妻子梅琳达于2000年成立了他们的基金会，该基金会的目标包括改善医疗保健和教育、消除极端贫困以及提供更多的信息技术。2006年，世界第二富豪（仅次于比尔·盖茨）沃伦·巴菲特决定向5个慈善基金会捐出其财富的85%，约合375亿美元，而其中约有300亿美元捐给盖茨基金会。2008年，比尔·盖茨离开微软后，他把几乎所有时间投入了基金会的运作。就在上周，比尔·盖茨最终决定捐出自己“几乎所有”的财富，再次向及基金会注资200亿美元。

　　比尔·盖茨像管理着微软一样，运行着这个覆盖100多个国家项目的基金会，基金会里既有全球卫生项目组、全球发展项目组这样的基金会设置，也雇有职业经理人确保基金会的投资项目能够持续产生新的善款。

　　2001年，盖茨基金会帮助建立疫苗联盟，目标是向全世界的儿童提供疫苗。我们并没有预见到它在抗击像新冠肺炎这样的大流行中所能发挥的作用，但现在回头看来，这一点逐渐凸显：疫苗联盟是一项挽救儿童生命的绝佳投资，对应对新冠肺炎来说，它也是一项成功的投资。疫苗联盟花费20年的光阴帮助贫穷国家改进它们的疫苗递送系统，在全球性灾难降临之时，它们已拥有成熟的方法和经验以供借鉴。

　　在书的后半部分盖茨有这样一段话，也许可以在这些看起来过于庞大的资金数字和复杂的工程之中给我们一些希望和信心，相信我们最终可以克服大流行：

　　1960年，全球20%的儿童在5岁前死亡；1990年，这一个数字是10%；今天，这个比率不到5%。每30年，全世界都能把儿童死亡率降低5%，我们有望在2050年之前再次达成2.5%的目标。

　　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篇章，每个高中生都应该熟记于心。如果你只希望能够通过一个实例来说明过去半个世纪人类健康情况的变化，那么它应该是“20-10-5”。

　　也许读了上面的内容，你会对作者的经济和技术知识感到佩服，你也可以去盖茨的博客网站“盖茨笔记”（）去进一步了解，里面有他为几百本书写的书评和一些高质量书单，涉及能源、健康、政治、科学、文学等领域，也有一些随笔和对网友问题的回答，在今天的平台时代，还在自建网站坚持写博客的行为也许看起来有点古董，但其中的确蕴含着对今天我们面临的危机和挑战的重要启发。

　　在这两本书中，盖茨时常提到他会把流行病专家和能源专家请到家里共进晚餐，也会请教他们应该读什么书，看什么文章，同时你也会从奥古斯都的例子中看出他是个历史爱好者。从前沿科学和人类历史中学习经验和智慧，把资源和资金投入到最前沿的思路上去，再耐心等待其开花结果，最终我们才可以期待一个可持续的，免于疫病和危机的世界。

　　可持续金融，是推进全球可持续发展且创造出可计量的经济、社会和环境综合价值的金融服务与投资方式。如果你是也对绿色金融、科学发展感兴趣的可持续人类，前沿种草机或许正是带你走进可持续金融的第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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